臺北市政府衛生局社區心理衛生中心

 

善終的起點是善生
 

       不曉得你是否知道，我們常用的祝賀詞「五福臨門」的五福是哪五個福氣?過去我也從不曾認真探究，直到為了講授生死學時才知道，原來我們常說的五福，最早的典故是《書經•洪範》裡提到:「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四曰悠好德、五曰考終命。」，而『考終命』即是指『善終』。

人能善終，真是好福氣!只是這福氣還得加上個人的努力才能讓人真正好走。善終的規劃不只是臨終時刻，當需要與病共存時，就可以開始思考如何在帶病的狀態下還能用自己滿意的生活狀態活到最後，於是，善終的起點是善生。

「好走」需要思考、規劃和行動

       幾個月前準備一個給晚期癌友的支持團體，我和主辦的社工規劃課程時，一致的認為善終的規劃必須要安排在其中，因為我們都明白，人早晚都要走，自己的「好走」需要思考、規劃和行動!

       原先我還有點擔心這個話題會讓參加的癌友團員們感到不自在，畢竟，即使是晚期的病友，大家都還在接受治療中。明日如今日般安穩平靜地來到，是大家心中最基本的企盼，要大家談自己的死亡，會不會有些彆扭或觸霉頭?結果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簡單開場後幾乎不需要說話，因為大家就這麼我一言你一語的分享，從現在的身體症狀控制談到身後事的安排。那種「早就在安排」的氣氛，讓我知道我的謹慎和擔心是多餘的。

滿意的生活，生理心理缺一不可

      大家其實很有自覺，紛紛提到了控制症狀是好走的最低門檻，因為，身在病中的苦痛，惟有自己才能親身體會。

       團體中，美麗爽朗的Feng談到了自己身體症狀的控制，說:「我每天都在痛啊，只有小痛和大痛的差別。但是生活品質要顧，止痛藥就一定要開足啊!還有醫生在那邊擔心我們成癮。如果都要死了，哪還有顧忌成不成癮的問題?!我只是想活得舒服!我每天最開心的就是一天工作完，洗好澡吃了止痛藥、冷氣開下去、熱敷墊給它貼在痛的地方，舒舒服服好好地睡上一覺，什麼煩惱睡一覺起來都好啦!」Feng是行動派的，對自己身體狀況和疼痛控制一直是很有主見，即知即行。我非常欣賞她有一種『我一定要好好把自己顧好，其他的都不重要』的生活態度，也因為如此，她竟然能夠承受身體受苦而活得自信美麗，也常常是其他人的加油棒，非常不簡單!

       除了生理的問題，情緒困擾也不能姑且。

       團體中唯一的一位男性楊大哥說:「前陣子情緒很低落，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視為自己抗癌路上的標竿人物病情突然惡化走了，給了自己好大的打擊；又或者是天氣的影響…總之在年後整個人狀態好差，每天都不想出門，連團體都不想來，每次都要給自己打氣想著團體的大家、活絡的氣氛，才勉強邁出家門。」。這個「情緒議題」已經連續出現在團體好多次了都不見改善，於是我拋出一個可能被忽略的議題－癌因性疲憊(cancer-related fatigue)，一個因為癌症或癌症治療產生大量促進發炎的細胞激素造成的疲憊症狀，常見於第三期和第四期的癌症病人，卻時常被以為「只是累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而忽略。

       大哥情緒並非典型的憂鬱或喪志，而是身體的疲憊感影響了整個人的動能，把自己給綁住了。情緒低落好久但卻苦無解方，我建議他把這個議題帶到門診跟醫師討論，無論是不是癌因性疲憊，至少讓主治醫師完整的了解除了生理狀況還有情緒的問題正困擾著。果不其然，在這次的團體中，大哥說醫師幫他調整了處方，雖然他說不出藥物調整的細節，但他知道醫師針對他的疲憊和情緒都做了適當處置。一方面長期困擾的情緒問題被搬上檯面和醫師討論讓他覺得有被幫助，二方面有規律按醫囑服藥，雙管齊下已經感受到自己心情上明顯的不同。

用最美的姿態，回眸、前行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的存在主義思想－「向死而生」哲學觀，影響著我對生命與善終思考。出生和死亡不是生命中兩個不相連的端點，而人出生後在相續的時間軸線上，走著走著才走到身後的。因此善終的規劃貴在自覺後的生活打造，明白自己對症狀的忍受程度和生活品質的要求，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自助與運用他助，用自己滿意的方式活到最後。

      坐在我左手邊的婷，是我心目中那個把生命的每一步都活出美麗姿態的女人!印象深刻她這麼對待生命來面對死亡:「我總是刻意提早來參加團體，在早一站公車站牌下車，今天的陽光很好，光線從小葉欖仁的葉子間透出來，風也涼涼的，很溫柔…早一點到的好處是，可以先在旁邊的靜思書軒喝杯咖啡看本書…刻意用心當下地活著，如此，當生命走到盡頭，便能以最美的姿態回眸，然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