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還在嗎~認識精神疾病-思覺失調症
洪珊 精神科醫師
19歲的小宇
小宇是個19歲的帥氣大男孩,個性內向,半年前剛上大學。
第一次的離家、融入新群體、享受自由的氣氛,都讓他目不暇給。
但是同學、老師漸漸發現他越來越少出席學校課程,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時間居多,也變得不修邊幅,任由鬍渣爬上下巴,瀏海蓋住本來有神的雙眼。
室友開始抱怨他脾氣很差,動不動就大吼,甚至有時候彼此根本沒有起衝突。成績也因為出席率不佳而多科被當。老師找了小宇很多次,才慢慢拼湊出他失序表現的原因……。
原來從三個月前,小宇的耳邊不時會聽到有些人在討論著自己,「看看他,這愚蠢的傢伙又在吃豬飼料了,難怪長得跟豬一樣」「天啊!這蠢貨想要唸書,他就算念了也考不好啦,哈哈哈!」「他全身上下都好臭,還想跟女生聊天喔!」
小宇開始懷疑,是不是上次分組報告時跟同學有些爭執,同學排擠自己,尤其只要一出現在課堂,那些此起彼落的譏笑聲就會響起;因此他變得不愛上課,躲避人群。但是可怕的是,就算自己一個人在宿舍內,這些批評指責聲也不會停止,就彷佛耳邊有著關不掉的藍芽耳機,24小時無論他在做什麼都可能會出現。偏偏這聲音和同學室友的談話聲是一模一樣的真實,他根本無從分辨誰到底說了什麼。然後小宇開始猜想:『是誰這麼了解我的想法?連我想要做什麼都知道?是誰連我在上廁所、自慰這麼私密的事情都知道?難道有人在我腦中裝了什麼高科技的監控系統?還是有人在監視我、跟蹤我?』小宇變的疑神疑鬼,他把宿舍窗簾拉下,整個房間黑黑的,他不敢使用手機傳訊息,擔心監聽盜錄。
最後小宇在父母、老師的陪同之下,就醫治療。所幸治療效果不錯,第二年已經回歸校園,繼續學業。
24歲的阿正
事實上,有另一位阿正,今年24歲,他也有些像小宇一樣的遭遇,選擇不斷報警,「警察先生,有人在監視我!證據?就是有啊!你看對面那台紅車,我一天到晚看到他!」。家人帶他尋找宗教的庇護,收驚、招魂、喝符水。但是,有時候神明也愛莫能助。阿正也不斷就醫,「醫生請你幫我安排腦波檢查,我腦部被控制了」「醫生你說電腦斷層沒問題,一定是那個儀器太小了,根本照不到,還是有其他更精密的檢查?」當發現這些途徑都求助無門時,絕望就帶來了悲劇......。
阿正出現在急診室,因為燒炭自殺被警消送醫。幾經波折不斷出院入院,少了會按時提醒他吃藥的家人,阿正成了遊民,他找不到工作,被騙走了身份證健保卡,成了詐騙集團的人頭帳戶、他用乞討的錢買了酒,因為至少醉的時候感覺比較開心,直到某天因為酒後衝動他殺了人,出現在社會版新聞……。
「思覺失調症」
小宇和阿正罹患的是思覺失調症,核心症狀是幻聽、妄想。我們的身邊,每100人中有1人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小宇是幸運地,有關心他的同學師長及時發現異常、有理解治療迫切性的家人陪同就醫、有讓他信任的醫師持續治療,也有有效的藥物讓症狀改善。但阿正,卻也是很多病人的另一種遭遇。
思覺失調症病患往往欠缺病識感,也就是病患不認為自己生病,對他們而言,那些聲音和經驗如此真實,病程常常經過多年,腦內妄想十分堅固不可撼動。因此更需要周遭家人朋友的關心和協助,讓病患能夠接受治療,維持腦部功能。目前針對思覺失調症的治療,大多採用抗多巴胺類藥物,三分之一的病患在治療過後可以達到症狀完全緩解,另外三分之一的病患可以達到雖有症狀但仍可維持日常生活。剩下的三分之一病患須借助多重治療,例如:電痙攣治療合併藥物等治療方式。此外,長效針劑的問世,也讓思覺失調症的治療看到一線曙光,過往為了服藥造成的家庭衝突,因為漏藥引成的症狀起伏,都獲得了大幅度的改善。
但更重要的是,認識思覺失調症,給予關心與協助,轉介專業人員,是我們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小小善意,卻能讓這個社會多了很多”小宇的幸福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