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還在嗎#5~強迫症
洪珊 精神科醫師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這次沒有用肥皂搓到大拇指,重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翔翔,動作快,要遲到囉!』
「吼喲!媽,都是你害的,我要重新算了啦!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終於完成了。」
16歲的翔翔、每天重複上演的遲到戲碼
翔翔是一位16歲高一學生,最近幾週,他上學總是遲到。
原因是他覺得洗手一定要有標準程序:手掌心、手背、手指縫、大拇指、指尖、手腕…,每個地方都要確實搓到肥皂泡泡,以及一共要完成這個流程七次,如果中間有順序不對的地方,必須重新算起,而這樣的堅持導致他每天早上卡在廁所洗手的時間就要花十幾分鐘;除了洗手,翔翔上學的路線一定要騎腳踏車經過某個特定的磁磚,如果不小心錯過了,也要回到原來的地方重新來過。 翔翔爸爸每次遇到他快要遲到,就會暴怒,大吼著:「不要再數幾次了!停下來!」 甚至直接抓著翔翔的肩膀推他,但翔翔就是沒辦法停下來,他就算知道自己要遲到了、心裡很著急、被爸爸大吼硬推前進,他仍然邊流眼淚邊完成這些儀式程序。
幾個禮拜下來,爸爸發現不管順著翔翔還是大吼制止,似乎對於翔翔的狀況都沒有影響,上學時仍然要花這麼多的時間。親子關係也越來越緊張,早上總在父子身心俱疲下以遲到收場。受不了的翔翔爸爸,上網查詢了一些資訊,帶著翔翔來到精神科診間。
「七」是翔翔的幸運數字,可以幫助他避開災難、帶來幸運
在會談過程中,我們了解到,翔翔一定要洗七次手的原因是七是他的幸運數字,如果沒有洗到七次手,他會覺得整天都不順利。上學途中的磁磚也不是一塊普通磁磚,是他的「幸運磁磚」。如果腳踏車沒有順利壓過那塊幸運磁磚,翔翔會擔心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像是:爸爸媽媽上班途中會發生車禍、爺爺奶奶會出意外等等…,而這些想法,每個人聽來都覺得不能理解,不合理,也太迷信了吧! 翔翔本人也這麼覺得,可他就是無法克制自己會這麼想。所以必須要做這些重複的事情來抵銷掉這些災難式、可怕的念頭。
跟幸運數字無關,其實是「強迫症」在作祟
翔翔罹患的是強迫症。
強迫症,根據估計,所有的人口中一生罹患強迫症的機率為100人中有2-3位,也就是全台灣大約有40-60萬左右的強迫症病人。好發在青少年、成人早期,男女比例相當。強迫症的核心症狀包含強迫的思考意念和去抵銷意念的強迫重複行為。以故事中的翔翔為例,意念是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行為是用洗七次手、經過幸運磁磚來做抵銷。而意念當中,又以覺得髒、不乾淨為最常見的主題,也有些人是災難式的、或是擔心自己做出傷害他人的舉動、或是擔心自己說出不合適的話語等。這些意念有時當事人也覺得十分不合理,可是卻不可遏止的出現在腦海,有些患者形容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突兀的、插入性的想法,十分令人困擾,而患者家屬,也時常猶豫究竟是要配合病患的強迫行為讓生活順利進行,還是要強硬的打斷防止增強這些行為。其實不同階段的治療時期,家屬的態度也建議採取相對應的配合,以免萌生不必要且無實質助益的衝突。在強迫症狀發生的當下,患者可以試著用以下步驟幫助自己:
- 辨識: 首先要能察覺到這個重複且不合理的想法是什麼?例如: 我已經洗三次手了,而我的手照理來說很乾淨了,為什麼還有個念頭讓我覺得手很髒呢?這個念頭不合理。
- 歸因: 這個不合理、反覆出現的想法是強迫症作祟。
- 轉移: 我現在要停下洗手,把這個念頭丟到腦中的垃圾桶。
- 評價: 原來我也是可以不理會這個念頭,而且可以成功的轉移注意力的,我能戰勝強迫意念。
評價是最後也是重要的一個步驟,因為有了成功經驗,未來我們在對抗強迫症狀時會更有信心。其實光是患者在思考以上步驟,就已經是在轉移注意力了。
如果上述步驟幫助有限,仍建議尋求專業醫療,治療方式包括藥物治療,其中又以血清素回收抑制劑為主線藥物,非藥物的認知行為治療也佔同等重要的角色。雖然強迫症狀難纏又惱人,但是現今治療方式多元,可以與精神科醫師討論治療計畫,擬定優先次序,相信大部分的症狀是會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