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創傷後的身心症狀與因應—在臺鐵408次太魯閣號事故之後
臨床心理師 呂怡安
「2021年的清明連假並不平靜,連假第一天4月2日上午九點半在花蓮縣秀林鄉清水隧道北口,發生了臺鐵408次太魯閣號脫軌事故,造成49人罹難,216人輕重傷,許多民眾看見報導也感受到傷痛而落淚。
這無疑是一個「重大創傷」,但「重大創傷」是什麼意思?
罹難者家屬、傷者、傷者家屬、救難醫護、警消人員等,在事故救災現場承受了生死存亡的經驗。此時,大腦結構掌管生存本能反應的杏仁核與邊緣系統,也就是我們的「情緒腦」,即種下了一個「情緒記憶」。而社會大眾,也從報導間接經驗或引發與相關的記憶。
所謂的「重大創傷」或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指的是很深刻的「情緒記憶」。情緒記憶就像封存的檔案櫃,保存了一部部具有氣味、影像、動作、光與煙霧的電影場景,是一個整體的經驗,可以儲存數十年,甚至直到離世。當遇到類似的光影情境、相關的微小線索,就可能觸發「情緒記憶」,而引起焦慮、逃避的自動反應。
有個案例是,有一天老兵的妻子換了新的肥皂,沒想到,老兵每次聞到肥皂味就引起恐慌發作(panic attack),經過不斷抽絲剝繭後,才發現這位老兵當年在戰爭時使用的肥皂,跟妻子的新肥皂是同樣的味道,即使歷時多年,老兵腦中這份氣味的記憶仍存在,並且與戰爭時的創傷感受緊緊相連。
「重大創傷」的影響——容易出現的身心狀況
此次脫軌事故,對每個人的影響不同,引發創傷反應的線索、身心症狀的程度也會不同。創傷反應一般歸類為「焦慮反應」,而焦慮反應大多同時伴隨身體與心理症狀。例如:心悸、血壓升高、暈眩、噁心、做噩夢、失眠、情緒焦躁、常無法控制地回憶起創傷現場等。
如果上述生理、心理狀況長期持續,進而影響了生活、工作、人際互動各個面向,可能就會符合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廣泛性焦慮症、恐慌症、憂鬱症等診斷,需要進一步求助醫療專業協助。
協助自己與親友,一同打造創傷的「復原力」
創傷過後,面對「情緒腦」中深深種下的「情緒記憶」時有以下方法可以參考:
- 與人產生正向的關聯:尋找可以支持自己的人,例如與家人朋友分享心情,或一同出遊散心等,建立正向的人際連結。
- 尋求「心理專業」的協助:可至身心科或各地社區心理衛生中心進行諮詢,視情況採取心理諮商或治療,或是藥物輔助等。近年在災難過後,政府與民間團體均設置心理專業服務,像是個別諮商、團體諮商以及心理健康課程/講座等服務,提供了相關資訊與支持網絡。
- 投入有助於「身心平衡」的活動:神經科學告訴我們,身即是心,適度運動對於恢復心情有很大的幫助;人類是大自然的一部份,當我們親近植物、動物,都會幫助我們恢復注意力、記憶力、情緒覺察等各種能力,並得到恬靜舒適的感覺。例如,投入園藝工作的時候,修剪、拔草、翻土等動作,可以幫助消化累積的情緒;新芽、花朵與動物等新的生命,可以讓人感受到希望、完整。嘗試選擇適合自己的活動,可以降低身心的壓力指數。
- 理解情緒是一種生存本能:例如逃避相關情境,是因為面對危險訊號,為了活下來而必須避開;例如過度擔憂災難再發生,是因為知道會失去什麼,為了保護自己與身邊的人,才如此擔憂。災難後如果出現有焦慮身心狀況,可以試著理解這些反應都是正常的,必要時向專業求助。
面對災難事件後的創傷是需要一段時間沈澱的,和身邊支持自己的人、心理專業一起溫柔面對深埋的情緒記憶,有機會慢慢復原創傷。別忘了,在創傷之後,不論有什麼情緒或感受,這些都是正常的身心反應,可以參考上述方法循序漸進地幫助自己與他人。